你的名字

“要不要，摸我的翅膀，”

艾德羅蜷在李水雲的腿側，努力把自己縮成跟朵朵一樣的球形。李水雲一低頭一大一小兩個“球”，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伽利略在世，站在比薩斜塔上準備扔大小鐵球。

在聽到艾德羅摸翅膀的詢問之後，李水雲居然沒有覺得很驚訝。早在她摸朵朵腦袋的時候，就能感覺到一束目光一直在註視她的手，後來摸到了尾鉤，同為白色系的艾德羅就更加蠢蠢欲動了。

李水雲點點頭同意了，下一秒一個巨大的白色骨翅泛著寒光落了下來。它面積很大，頂端和底端都有鋒利的尖刺，猛然落下來的時候如同死神的鐮刀，不由分說得就收走一條性命。

骨鋒落地時掀起的撩開了李水雲的劉海，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撲面而來，她感覺自己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
再定睛一看，白色的骨翅像純白色的籠子一樣圈住了她，李水雲不禁伸手去觸碰，摸到的時候骨翅抖了一下，隨後便安靜了下來等著她的撫摸。李水雲摸上了那對沈甸甸的翅膀，骨架上面並不光滑，有些細小的劃痕，關節處還有高高的突起。

中間巨大又粗的骨架上，有同他蟲紋一般的荊棘花紋，纏繞著骨翅在相接處結成一朵像碎紙卷成的淩亂的花。

“小心，摸中間的骨頭就好。”艾德羅穿著粗氣回應道。

“我摸你的翅膀，你能感覺到嗎。”李水雲一邊輕輕的摸索著一邊問它。

“能….你的一切，我都能感覺到。”它把頭靠在李水雲自然垂落的手心裏。

包括你的呼吸，你走動時的氣流和你發間的清香，一切的一切。

李水雲摸完了一根，發現艾德羅沒有改變姿勢的跡象，於是擡頭想去夠更上面的骨頭。她手指撫過，突然發現有些凹凸不平，比以前摸到的磨痕和傷疤要深的多。

她身高不夠，只能踮腳去看。劃痕確實很深，像是有人重覆在一個地方用刀不斷的劃刻。那種劃痕幾乎遍布整根骨頭，有深有淺，都像是人為的痕跡。

李水雲掂著腳稍微後退了幾步好能看得更全一點，她突然發現，盡管那些痕跡很淩亂，但順著痕跡大致可以拼出來幾個字。

李，水，雲。

她的名字….全是她的名字….從中間到四周發散…..

大的小的，密密麻麻，像是必須寄生在骨頭上的毒，一種名為李水雲的毒，滲入了它的身體，一點一點的腐蝕白色的骨翅，已然灌入他的心臟。

正中間的名字歪歪扭扭，重覆劃刻了很多次。目光慢慢的向左移，更靠近身體一側的字變得更加清晰流暢，李水雲慢慢的向更裏面摸去，離他的後背越來越近。

直到摸到了骨翅和後背肌肉連接處，翅膀根的位置，她恍然發現，這根骨頭從他左胸的正後方伸出，這是離心臟最近的一根翅骨。

在骨頭和皮肉銜接的地方，也有她的名字。李水雲摸上了那三個字，總感覺它在隱隱地發燙，隨著心跳聲變得熾熱。

一只大手摸住了她的腳踝，是跪在地上的艾德羅。

“我，一直在想你，”它說。

艾德羅在骨頭上練如何寫她的名字，它不會寫漢語，只能埋頭練習，生怕哪天忘記了。

它一邊練一邊想，刀刻的是名字，腦子裏想的是人。它獨自熬過了千百個夜，名字刻了千百遍，那個名字刻在他的身上，無數個夜晚代替李水雲陪著他。

…

她們在外面逛了一天，後來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很晚了。艾德羅躺在床上給她再梳理了一邊明天的流程，李水雲側過身看著它安靜地聽著。

明天李水雲會站著高臺上，朵朵穿過那片布滿絲線的道路，把它的手交給李水雲。隨後她們將點燃最中心的火把，照亮那塊露滴寶石。所有蟲子都會在一旁看著，一如當年一般。

“它們會跪拜，跪拜腦蟲和…”他轉頭握住李水雲的手，“它們的王後。”李水雲順從得跟他十指相扣，這點取悅了它，它親了親兩人相握的手。

“明天。”李水雲動了動手，打斷了他接下來的動作。

“明天的宴會上，我也會給你一個驚喜。”李水雲溫柔的俯身親了親他的鼻尖，溫柔地說

“我們，共同期待明天吧。”

這句話像是最佳的催情劑，艾德羅整個人覆過來想要服侍她。李水雲推開了，捂住了它滿是情欲和愛慕的紅色眼睛。她吻了自己那只手的手背，艾德羅能感覺到那個吻穿透捂著他眼睛的手，慢慢的落在他的鼻根。

“睡吧，明天還要早起呢。”李水雲松開了手，躺回了床上。艾德羅點點頭，側過身子圈住她的胳膊，然後就安靜不動了。

聽著耳邊的呼吸聲，李水雲卻一點睡意都沒有，大戰前的緊張和夜晚的安逸讓她腦子格外清清醒，她默默的心中模擬明天的場景，把一切可能性都想到。

艾德羅似乎能感覺到她的緊繃，慢慢的靠近她的耳朵，嘴巴裏面發出了一陣低沈又有韻律的蟲鳴，像夏天夜晚的蟬鳴，伴隨著他如鐘鼓一樣的心跳。

在這種白噪音之下，李水雲感覺自己慢慢的下降沈底，漸漸睡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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